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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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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an

Cian

 

Revalink|女神在上

(Lofter不能用斜體嗎?底線是回憶)






很痛。

 

力巴爾模模糊糊地想著,思緒還困在更深的混沌中,有股純粹的惡意正在侵蝕他的意志,試圖阻止他起身飛向那道光亮。他的雙腿深陷泥濘、翅膀沈重得像是被冬日的利利特特湖浸濕般,力巴爾深深地彎下身,一次又一次壓低他的雙翼,直到那幾不可聞的氣流化作勢不可擋的颶風——

 

隨著風咒加儂最後不甘的嘶吼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縈繞全身的疼痛,好比過去在練習力巴爾的勇猛時被颶風甩飛,狠狠砸在地面時一樣。

 

力巴爾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他怎麼還會有感覺?

 

猛地坐起,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已不在梅德上,還沒來得及觀察四周,劇烈的酸麻感打斷了思緒,力巴爾因此抽了口冷氣,差點一咕嚕摔下床去,扶著還在抽疼的腿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那是一個巨大的帳篷,四周被深色的圍布包圍,光線隱約透了進來,棚子裡除了力巴爾外就只有櫃檯裡的中年男子,對方似乎聽到了動靜看了過來,還沒來得及讓力巴爾說些什麼,就見那男人轉頭朝外頭探了出去大喊,幾乎是瞬間,一個熟悉的、跟百年前一模一樣的身影匆匆地跑進來。

 

「林克?」力巴爾看著走近的海利亞人,除卻身上穿的不是藍色的英傑服,個子倒是一點沒變,也不知道他剛才在外頭搗騰什麼,白淨的臉上沾了點灰,那頭金髮也只比鳥窩好上幾分,最不一樣的是對方臉上顯而易見的欣喜,不管是與百年前抑或是不久前在梅德上相遇時比,此時的林克臉上的笑容明顯得像是看見了烤三文魚的雛鳥,只差沒有吱吱喳喳地打轉。

 

不過看著眼前激動地不斷比劃的雙手,力巴爾感覺這也相差不遠。「冷靜點、你手揮得我頭疼。我們現在在哪?其他人呢?」

 

經過剛擊敗邪惡加儂沒多久的勇者耐心解釋——期間還夾雜著勸說英傑躺回去休息的部分、以及外頭人喊著菜焦了的意外插曲,力巴爾、復活的利特英傑終於大致搞懂目前的狀況。

 

「咳…所以,在你與公主封印了加儂之後沒多久,我們四個就憑空出現在了城堡裡…」兩人換到了驛站外頭的料理鍋旁,火堆散發著陣陣熱意,不時有火星伴隨著劈啪聲濺出,力巴爾忍不住將腿往旁挪了挪,免得腿上的羽毛遭殃。

出來外頭才發現這是個背靠河流的驛站,與力巴爾記憶中利特村口的那個驛站不同,這裡的規模明顯大上許多,後方甚至還圈養了不少牲畜,周圍平靜安詳,若不是力巴爾還有著駕駛梅德壓制災厄的記憶,他簡直要懷疑自己不過是做了場噩夢罷了。但不管怎樣,能夠感受到腳爪踩在土地上的感覺意外地良好,若非情況不允許,他甚至有飛一趟的衝動,但他不忘還有更需要先處理的事。

 

「那為什麼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你不是應該跟在公主身邊嗎?」

 

『你是最慢醒來的。希多跟米法會一起把公主送去卡卡利科村找因帕,大家都想趕緊回去看看故鄉。』林克邊打著手語邊試圖拯救差點糊了的晚餐,感覺鍋裡還是透著股淡淡的焦味,他撒了點鼓隆調味粉作為最後的掙扎,接著轉頭看向力巴爾。

『你睡了六天,公主他們今天早上才剛離開。』

 

對林克說的話,利特英傑下意識地環手,左手用力地掐著右臂上的羽毛,「你還是沒解釋清楚,為什麼你會跟我在一起?」力巴爾焦躁地逼問,卻在下一秒感覺自己找到了答案,就見他話音一頓,又似不在意地講出猜測,「…嘛、過了這麼久,村子裡估計也沒人記得我了…所以你這是看我可憐自告奮勇留下來當看護?」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畢竟這個善良到愚蠢的海利亞人對弱小總是無法視而不見,但想他——利特的驕傲、英傑力巴爾也被劃在“弱小”這個範圍內,就令他感到難以忍受。腦海深處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像條毒蛇般在力巴爾腦子裡蠕動著、發出陰險的嘶嘶聲,噁心感再度浮現,利巴爾扶著自己的腦袋,深藍色的羽翼遮住了他緊蹙的眉宇,他嘶啞著對人說道「既然如此,你現在可以放心去追公主了,我還不至於在這迷路。」

 

林克眉頭微皺,不是因為力巴爾的話,他目光緊盯著眼前微微顫動的羽毛尖,打了個響指引來對方的注意,手指靈活地在空中比劃著『他們沒有忘記你,而且我也不用回去,我已經不是公主騎士了。』

 

「你什麼、」力巴爾還在消化著先前的猜測,沒料到對方又拋出了重擊,力巴爾感覺自己像是被十發炸彈箭射了滿臉,嘴喙不自覺地翕動。

 

他這時候才注意到那把退魔之劍不在林克身上。

 

並不是力巴爾覺得公主騎士的頭銜有多重要,但他從沒想過、也沒機會想過,有一天會看到林克親口擺脫了這份職責,他曾經以為林克會永遠站在公主的身邊,如今看來時間改變的東西比力巴爾想像的來得多。

 

『當時那把劍發出很亮的光,你們出現後它就像流星一樣飛了出去。』林克鉅細彌遺地描述著當時的場景,並認為退魔之劍是回到了克洛洛森林的祭壇上,劍的力量雖因距離變得微弱,但對曾經的持有者來說,那力量仍舊牽繫著彼此,就如神獸與他們的駕駛者般。林克看著力巴爾的眼睛,他的記憶依然沒恢復太多,但也沒想過還有機會能面對面與對方坐在一起。

 

林克沒忘記當時看到英傑們從天而降的瞬間,他的視線幾乎無法從那深藍色的身影上拔開。

 

傍晚的光照不如白日時清晰,昏黃的光線讓利特英傑的輪廓柔和起來,林克正想繼續說些什麼,卻發現眼前的場景不對,力巴爾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過去的模樣,沒有疲憊、甚至可說是意氣風發。

 

「作為公主的騎士,你的劍術也許很不錯,但還是太大意了,今天如果不是我,你已經被那頭萊尼爾的箭射中了。」力巴爾得意地昂著頭,藍色的圍巾隨之擺動,旁邊其它的同伴早已習慣他無時無刻針對沈默騎士的行徑,更別說這次他確實是抓住林克的失誤。


林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低著頭專心地烤著手上的鱒魚,時不時抬頭看向正在喋喋不休的利特英傑表示自己確實在聽,但這樣的舉動似乎更令對方惱怒,得不到回應的力巴爾重重地噴了口氣,臉上的不悅顯而易見。


正當力巴爾打算飛出去轉幾圈,一條烤得金黃、油脂正在吱吱作響的美味鱒魚出現在眼前。


力巴爾愣了下,目光與林克在空中交會,並試圖在對方那木訥的幾乎是凝固的臉上尋找答案。

「你。」力巴爾的喙尖朝那條魚點了點,語調是不可置信的尖銳「你是在用一條魚表示對救命之恩的感謝?一條魚?


林克沒有作聲,只是把魚往對方又推近幾分,好似在表示這條魚的歸處只有兩個:力巴爾手裡或是歸於塵土。


利特英傑氣急敗壞連冠羽都抖了抖,營火的火光將深藍色的羽毛染上了暖意,若不看他銳利如刀的眼神,臉頰上那象徵還是少年的粉色絨羽幾乎給人種他在害羞的錯覺。然而連喙都來不及張,一道成熟的女性嗓音打斷了這醞釀中的怒意。「力巴爾,大家都很累了,你就安靜地吃會魚好嗎。」

 

「林克?林克!」

 

一聲大喊將林克震回現實,力巴爾不知道什麼時候靠了過來,他的翅膀搭在林克肩膀上,聲音有些緊繃,像是上了弦的箭。

 

『沒事…只是記憶。』林克安撫地比劃著,臉上閃過的一絲茫然很快地被笑意掩沒『有時候它們會突然⋯出現在我的腦子裡。』

 

力巴爾看著林克從呆滯的狀態變回那個傻笑的模樣,雖然早知道失憶的事情,但像這樣直面這個事實還是令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力巴爾沈浸在情緒裡太久,直到羽毛上傳來被觸碰的感覺,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搭在對方身上,他隨即抽手坐回到原本的位置,並開始顧左右而言他,甚至把焦點轉移到眼前的料理鍋上。「喂、林克,你這燉的確定是能吃的?」

 

『本來肯定可以,現在就不確定了。』林克開玩笑地比著,再度得到一個詫異的眼神,意外地與記憶裡的利特重合了,而這點所帶來的愉悅感足以令他無視力巴爾的嘟囔聲。

 

林克很好奇,不知道當年那條魚力巴爾到底吃了沒有。




—————————




白色的影子飛快地在草叢間穿梭,靈活的身姿卻逃不過獵人的眼睛。

力巴爾優雅地落地,他抓起被一箭穿眼的獵物,雖然連熱身都不算,但對百年都沒摸過弓的利特來說也足夠振奮。帶著兔子返回扎營的地方,遠遠就能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火堆前,海利亞人似乎早已習慣四處為家的生活模式,不同利特著重輕便的旅行方式,他們更像恨不得把整屋子的東西都帶上,好點的是馬匹,再次的還有騾子,最不濟的也要把那碩大的包裹塞得滿滿當當,有時力巴爾都不禁懷疑這個種族的包裹是通往另一個次元的入口,特別當他親眼目睹林克從某個小包裡抽出個煮鍋時更加確信了。

 

但也得虧如此,與海利亞人旅行大多是舒適的,即使在這種荒郊野外也能擁有一定程度的生活品質。不說別的,光就那一罐罐力巴爾知道的、不知道的調味品以及食材,就看得出林克在滿足口腹之慾上砸了多少盧比,利特英傑自然也是受惠者之一。

「喏。」把戰利品扔給正往鍋裡放蘑菇的前騎士,對方一把接住隨即眼睛一亮——雖不想承認但看到林克因此興高采烈模樣,力巴爾確實萌生出一種詭異的滿足感。

 

一百年能改變多少事情?

 

力巴爾也說不清楚,但林克確實變了不少,不但表情多了,連人也越來越傻了,一路上只見他幹盡各種蠢事,打從驛站出發的三天裡就沒一個鳥窩逃得過他的毒手。

 

在火堆旁落座,鬆懈後的肌肉立刻發出抗議的酸疼,但主因不是兔子也不是因為飛行,更可能是昨天經過卡洛克橋時被迫在那頭野獸背上癲出來的,力巴爾不滿地覷了眼在不遠處低頭吃草的黑色駿馬,若非某個過度緊張的傢伙堅持,力巴爾絕不會選擇用如此粗魯且不符合利特喜好的方式旅行。

 

「放手。」利特英傑站在驛站外頭,他曾想這場旅行也許會遇到麻煩,百年歲月足以改變許多事情,不只人事、興許地貌都變了不少,畢竟當他還困在梅德之中時,可沒人能告訴他加儂究竟幹了什麼好事。但這些未知都還不足以令力巴爾擔憂,然而意外總是出乎意料,他千思萬想都沒料到得面臨這種場景。「我以為你這傢伙雖然沒有太多優點,但多少還懂得些禮貌。」


力巴爾試著抽了下手,


「而不是、」


再抽了下,


「像個流氓,」


幾乎要崩潰的利特英傑終於意識到除非對方願意,否則他只能跟這個矮小的海利亞人僵持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路邊,當好幾道好奇八卦的眼神聚集過來,力巴爾只能沉著聲朝人吼道。


「抓著別人的翅膀不撒手!」


女神在上,這傢伙的騎士精神是隨著加儂一塊被封印了嗎?


似乎看出力巴爾的疑惑,林克空出一隻手同樣激動地比劃著『你不能飛,米法說你剛醒來還需要多休養。』並在利特英傑反駁前把佐拉王女提前預留的短信懟上去。


力巴爾陰沉著臉將那張紙條看完,確實是記憶裡王女的字跡,裡頭不外乎是對於久違重逢的喜悅以及著重強調對於剛甦醒後需注意的各種事項,尤其是後者,他嚴重懷疑是因某人的要求特別加上的。雖說他還沒恢復到最佳狀態、太久沒使用的身體也有些酸疼,但若說連飛回去的能力都沒有便是誇大其詞了。「不讓我飛,難不成你打算讓我走回去利特村?讓一個利特回去?」


『你可以跟我一起騎馬。我的馬很大,可以載兩個…一人一利特沒問題。』林克迫不及待地提出了建議,似乎就在等著力巴爾開口,他緊緊抱住的羽翼正在懷裡散發著熱度,雖不是本意但林克卻忍不住在心裏悄悄地,拿這份觸感與利特村里的羽毛床做比較。


「是能有多⋯大。」對林克信誓旦旦的口吻有些不以為然,力巴爾下意識抬頭看去,卻對著那頭有著橘色鬃毛、渾身漆黑,早已經馱好行囊,正精神抖擻地啃著蘋果的駿馬看傻了眼。

那真的是一匹非常優質的馬,從那油亮的毛色、健壯的肌肉,以及炯炯有神的眼睛就能看出來,若是這匹馬確實能輕鬆地載上他們倆旅行。但比起這些,力巴爾更好奇的是林克是在哪裡找到這匹巨馬的,就他那個子連馬嘴都搆不到!

「我不會坐在那種不受控制的野獸上頭,任由牠載著我四處亂竄。」當他看到一個小孩抱著蘋果靠近,卻差點連頭髮都被啃掉時,力巴爾更加堅定地說道「。」


『牠很溫馴,算不上什麼野獸。』林克不置可否,並表示自己騎過更兇猛的東西。


「難不成你還騎過萊尼爾?」原只是想嘲諷對方的力巴爾,在見到林克一臉驚訝時立刻制止了對方接下來的話。


女神在上,他不想知道這個海利亞人在失憶後到底幹了多少瘋狂的事。


至少不是現在。


力巴爾自認自己並不是多麽虔誠的信徒,但打從醒來後他已不知道多少次在內心呼喊著女神,力巴爾嘆了口氣,試圖與林克達成共識。「我每天都要飛一陣子,直到覺得累了,沒有異議、沒得商量。」


『不能逞強,隨時休息。』林克補充地比著,臉上是毫不退讓的堅定,力巴爾幽幽地吐了口長氣,點了點頭,才總算把自己的翅膀解救了出來。少了林克的束縛,力巴爾往後退了一步,手臂上突然消失的重量使他忍不住按上兩人緊貼過的部位,力巴爾卻覺得翅膀變得有些不平衡,彷彿少了什麼,而利特英傑把這歸咎於復活的後遺症,他朝牽馬走來的人影望去,卻正好看見對方的笑靨,力巴爾不禁感激身上的羽毛,能輕易掩飾許多不該暴露的熱意。


自打他睜開眼後林克總是在笑,微笑、大笑,看上去有些傻呼呼的笑。

但力巴爾並不討厭這點,甚至想再多看看對方還會有什麼表情。

他想,這趟路應該會比百年前來得有趣許多。


「這旅程會走上很久,林克。」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慢慢走、慢慢飛,總會到的。』

 

林克蹲在附近的水源處給兔子剝皮剃骨,從眼角的餘光可見力巴爾坐下後伸腿抖翅的模樣,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礙,他收回目光熟練地將兔子肢解洗淨,同時腦子裡閃過好幾種料理,這些都是他在過去於各地蒐集到的食譜,不同種族對料理的喜好分明,林克不知道過去的自己是否對料理有同樣的熱忱,但至少過去幾天他嘗試用各種料理餵食某英傑的行為大多都挺成功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林克發誓,當力巴爾在初嚐加了酥麻果實的燉水果時,手臂上的羽毛都微微炸澎了,林克那時就沒忍住笑,導致後來力巴爾飛了整整一下午,直到日暮西斜才肯落下來扎營。

那天晚上的飯後甜點是特製的堅果蛋糕,比起他在利特村裡看到的食譜,林克還額外加了許多漿果。雖然沒有記憶,但林克卻覺得力巴爾會喜歡這樣的蛋糕,而空蕩蕩的盤子也證實了。

 

將處理好的兔肉提回去時,鍋裡的牛奶正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林克將兔肉倒了進去,他看了看鍋裡略顯空虛的內容物,又在另一個包裡東摸西找,最後在某個角落裡找到最後一根速速胡蘿蔔,這根還是因為長得營養不良才遲遲沒被料理,卻逃不過最終的命運——變成一鍋蔬菜兔肉湯。

紅色的蔬菜、綠色的蘑菇,與熟透發白的兔肉在鍋裡中起起伏伏,香味漸漸濃郁,但林克還覺得少了些什麼,他盯著眼前的鍋像思考著什麼千古難題,海利亞人握拳捶了下掌心,又往包裡一陣翻找,最後掏出一塊完整的鹽岩,小心翼翼地往鍋裡加了些許才滿意地拿起勺子攪拌均勻。

 

「⋯⋯」見證過百年前的林克在武技上的出眾、也看過他醒來後的英勇身手,但力巴爾沒想到對方如今在廚藝這塊執著的程度絲毫不輸劍術。

相比百年前的印象,現在的海利亞英傑簡直是沈迷在烹飪的世界裡,力巴爾自問以前怎麼沒見對方有這種愛好,但回想一下,他似乎也沒有太多機會跟時間能多瞭解林克⋯⋯在他們有機會更近一步前災難就發生了。

力巴爾看著海利亞英傑將剩下的食材一一收拾回去,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那包裡到底塞了多少東西?下次我是不是會看到你拿兩顆榴槤出來?」

 

林克手一頓,似乎有些意外對方竟然問這種問題,他眨了眨眼,手比了比『我很久沒出去收集食材了,如果你想要,我們下次可以一起去摘。』

 

「我不是、」利特突然啞口,他盯著林克思考對方有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但重點錯誤而且這口氣彷彿篤定他們會再度出門遠行。

 

應該要拒絕、或嘲諷這個海利亞人幾句才對。

 

力巴爾反射性地想——這個海利亞人哪來的自信,認為他能拉著利特英傑去哪個荒野旮旯摘榴槤?這甚至還不是訓練。

然而話到嘴邊卻轉了個彎。「如果你渴望利特族第一的戰士的陪伴,我也不是不能考慮考慮。」力巴爾撇過頭避開林克的注視,一把搶過對方手上的勺子,毫無章法地在鍋裡攪拌。

 

林克坐在那兒,安靜地看著力巴爾。

他想起最後一次他們在梅德的對話,當時所有英傑已經被解放,神獸從海拉魯大地的四端瞄準著中央王城,但不管林克走到哪,只要一抬頭他總能精準地找到西北方。

那裡有冰雪靄靄的海布拉山脈,山腳下有一汪清澈的湖泊,湖泊中央矗立一座高聳的巨大岩柱,像鳥巢般的木造建築一座座環著岩柱往上造,裡頭住的是有著溫暖羽毛、優美歌聲,民風淳樸的利特族人。

那裡的風總是特別凜冽。

林克想起守在利特村頂的梅德,想起自地平線那端乍現的光照耀著神獸梅德的瞬間,想起營火從熊熊烈焰到橘紅餘燼時抬頭看見的那片星河,想起利特英傑那被放大的、有些溫柔的嗓音。

當力巴爾開玩笑地提議要用天籟的美聲鼓勵林克時,他真的一度以為有機會聽到對方開金口。林克還記得那位四處雲遊的利特詩人,他唱著一首首古老的詩謠,嗓音優美而帶了點滄桑與神秘,總是能吸引眾多人的目光與讚譽。

若是力巴爾的話,會唱出什麼樣的歌?

可惜即使戰勝了加儂,他也沒有聽到的機會。

 

還好,海利亞女神給了林克一次機會。

一次了解力巴爾的機會。

 

林克在力巴爾沈睡時,也短暫地與其他幾位英傑、薩爾達公主相處了一陣子,雖然他們都十分友好並沈浸在重逢的喜悅之中,但林克始終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旁觀者。

而當英傑們歡笑著暢談對過去的記憶、對未來的期待,林克就感覺喉嚨好似被人緊緊扼住,他像個被迫站到了舞台中央、拿著殘缺不全的劇本的可悲演員,只能緘默著試圖模仿記憶中的騎士,揣測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反應。

 

於是他逃了,用照顧力巴爾為藉口迴避掉那些或憂心、或失落的眼神,當林克坐在力巴爾床旁,他絞盡腦汁地試圖回憶點什麼,卻依然徒勞,空白的記憶就像一個巨大的空洞,無論他朝裡頭喊了多少聲,仍舊一點回音都沒有,只是把心裡的豁口撕得更大罷了。

於是他開始試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開始試著算力巴爾身上有多少羽毛。

趁著利特英傑無法反抗,林克抓起對方毛絨絨的右手開始數,不同於人類的皮膚會結繭生疤,利特的羽毛總是柔軟蓬鬆,林克邊細數著美麗的藍色羽翼,邊回憶他跟著公主第一次在飛行訓練場見到力巴爾的場景。

 

那是他僅有的幾個記憶片段。

 

記憶中力巴爾確實是利特最強的戰士。

深藍色的身影乘著颶風飛上高空再俯衝而下,精準地擊中每一個目標,在爆炸聲與火藥的灰燼中,力巴爾的身姿優美得像是某種神秘的舞蹈。

雖然沒說出口,但林克認為不管看幾次,他都會為力巴爾的飛行著迷。

 

而這樣的人卻在百年前困死在了屬於他的神獸之中,林克呼吸一滯,思緒還沒來得及抽回便被身後的腳步聲打斷,他回頭望去,與佐拉王女的目光交會。

 

米法是來告知林克,她願意與弟弟一起護送公主離開,那金燦如星光的眼眸裡透著無聲的溫柔,與記憶裡的模樣再度重合,林克卻想起年邁的佐拉長者控訴的——都是你害的,是你害死了王女。

熟悉的窒息感再度抓住了林克,像當時他佇在王女雕像前久久不能離去時、像他看見阿沅披著藍色領巾時、像他聽見露珠徬徨卻堅定地表示要守護人民時⋯⋯像他踏上用來紀念力巴爾的廣場時一樣。

海拉魯這麼大,林克卻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

於是他只能抓著眼前的目標不放,先是梅德、露塔,然後是娜波力斯及魯達尼亞,一直到最後的加儂。

 

至於完成後呢?林克沒時間想,也不敢去想。

 

一隻小手蓋住了林克不自覺揪緊的指尖,米法的笑容依舊、卻又更加透徹,就連林克私下將那套盔甲還給她時,王女也只是笑著表示很高興能夠幫助到他。

當時林克就知道,他無法、也不能拒絕眼前人的關心。

於是剛解救了世界的勇者、海拉魯最強的(前)騎士只好聳拉著腦袋,像個孩子般手足無措。

所幸王女最後只留下一張紙條與安慰的輕拍,便毅然決然地帶走了公主——並在走前提醒林克,如果利特英傑醒來,可能會不大樂意看到自己的羽毛被薅禿。

 

想到米法最後的叮囑,林克有些心虛地瞅了眼力巴爾持勺的翅膀,決定明天多收集些力巴爾喜歡吃的漿果。

也許他還能試試抓點魚來做乾煎三文魚。

C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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